人肉家具

“我想改变自己的生活，

还有我们共同的地球，

像她这样。”

　　

图为殷一凡与毛乌素沙地种树人。崔博群 摄

　　2024年春天，殷一凡乘火车先来到陕西省靖边县，又转汽车走进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毛乌素沙地深处。这里有一群“种树人”，几十年来“一点一点”地为沙漠妆点绿色。2015年，殷一凡第一次来到这里，成为了他们的一员，之后几乎年年不断。

　　

图为殷一凡在毛乌素沙地搬运树苗。崔博群 摄

　　我想改变自己的生活

　　“我是属羊的，出生在美国南方的佛罗里达州。(我的另)一个老家在中国。”殷一凡本名Ashton，大学毕业时来到中国哈尔滨做英语老师。聊起他的美国老家，总喜欢用南方和北方来划分。

　　2014年，他在哈尔滨一家披萨店看到一部纪录片，讲述了关于毛乌素沙地种树人殷玉珍的故事。殷一凡备受鼓舞，于是萌生了去沙漠种树的想法。在朋友的帮助下，联系到了远在中国西部、2000多公里外的殷玉珍。“来吧，一起种树吧。”这是他得到的回答。

　　2015年，他第一次来到殷玉珍所在的内蒙古鄂尔多斯，开启了他和殷玉珍每年一次的“绿色之约”。

　　

图为殷一凡与殷玉珍为树苗填土。崔博群 摄

　　殷玉珍的39个春天

　　殷玉珍生于1966年，1985年嫁到了当时寸草不生的毛乌素沙地。面对眼前的生存环境，她想过离开，但最终选择留下来，改变这一切。

　　

图为1999年，殷玉珍在毛乌素沙地。殷玉珍 供图 19岁的殷玉珍立下誓言：“宁愿种树累死，也不让沙子欺负死。”

　　当时家里最值钱的，是一只3条腿的母羊，殷玉珍用它换了600棵树苗，种在家的附近，最终成活了100多棵。殷玉珍说：“只要能活，我就有信心。哪怕只活一棵，我也有个乘阴凉的地方。”

　　39年时间，殷玉珍脚下的7万亩黄沙变成了绿洲。殷玉珍因此获得全国劳动模范、中国“三八”红旗手、全国绿化奖章等诸多荣誉，并在联合国2005年全球千名妇女诺贝尔和平奖提名会议上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提名。

　　

图为殷一凡和殷玉珍。崔博群摄

　　他与他们

　　殷一凡：“什么‘获’？”殷玉珍：“收获，收获满满。”

　　“我让他把中文学好，我把英文学好，要不然语言不通，我俩拉不上话。”殷玉珍很喜欢她的美国弟弟。“但是我英语还没学会，他中文学得倒不错。”

　　

图为2015年，殷玉珍教殷一凡种树。殷玉珍 供图

　　

图为2024年，殷玉珍教殷一凡种树。崔博群 摄

　　殷一凡：“我要起一个中文名字，用你的姓，选‘殷’好不好？”

　　“好，你是我的小弟弟。”殷玉珍回答道。

　　从此，殷玉珍和殷一凡便以姐弟相称。

　　殷一凡说，这里的人都以家人的方式对待自己，令他无比感动。这里的人都称呼他“一凡”，大家每天一起吃饭、一起开玩笑、一起种树。沙地、树林、食堂，有一凡在的地方总是欢声笑语。2017年，殷一凡带着妻子来到了毛乌素沙地，他想让妻子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这里。

　　

图为殷一凡和种树人一起吃饭。崔博群 摄

　　2019年，殷一凡在这里待了三周时间，种了将近1000棵树。殷玉珍回忆，那一年来了很多朋友，为她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。“加拿大、美国的朋友、网友，在沙地给我过生日，50多年来还是第一次。”

　　

图为2019年，朋友们在沙地为殷玉珍过生日。殷玉珍 供图

　　“我一直很喜欢植物，喜欢探索土壤和种子之间的关系。”殷一凡整天带着一个简易的显微镜，连接手机可以用App看到植物的筋络、树皮的纹理、昆虫的触须和五彩斑斓的沙子。

　　

图为殷一凡在沙漠。崔博群 摄

　　殷一凡刚来的时候不会种树，殷玉珍成了他的老师，教他种树。现在，他早已成为一个技术熟练的老种树人。而他作为外教老师，也经常给他的学生们讲沙漠、讲生态、讲毛乌素沙地的人和故事。

　　内蒙古的人与沙

　　内蒙古横跨东北、华北、西北地区，是中国的“北大门”。这里分布有巴丹吉林、腾格里、乌兰布和、库布其“四大沙漠”和毛乌素、浑善达克、科尔沁、呼伦贝尔“四大沙地”，占全国荒漠化面积的四分之一。

　　2023年6月，中国提出全力打好“三北”工程三大标志性战役，包括黄河“几字弯”攻坚战，科尔沁、浑善达克两大沙地歼灭战，河西走廊—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阻击战。“三北”工程三大标志性战役里，“两个半”在内蒙古。

　　

图为内蒙古种树人群像。崔博群 华维光 摄

　　一年一年，一代一代，一点一点……

　　沙砾流淌出了绿色，沙海泛出了致富小舟，沙丘变出了迷人的风景。

　　“空气好、大自然、平安、心平气和。”殷一凡享受到了成果，见证了这里的变化，也成为了其中之一。“年年回来的时候，我感觉这里一步一步发展了。绿色在变大，远处能看到风力发电、太阳能板，新能源来了，我已经看到了我希望的。”

　　

图为毛乌素沙地种树人。崔博群 摄

　　告别与重逢

　　临别之际，殷一凡与殷玉珍相拥告别，“每次离开，都想着下次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
　　记者将殷一凡送到火车站，他将踏上东去的列车，继续学习和工作。途中，他和记者分享这些年在中国游历的感悟。他说：“要努力改变。”

　　“我想改变自己的生活，还有我们共同的地球。像她(殷玉珍)这样，认真，我也会认真，改变地方，我也会，改变自己，我也试试。我一直记在心中。”殷一凡说。

　　

图为记者与殷玉珍、殷一凡。科尔沁 摄。

　　“收获，我现在明白了。一个意思就是农村的收获，另一个意思是生活的收获。她说‘收获满满’，她说对了。”